人类之盐 (第3/3页)

件多么神圣的事情。起初只是完全陌生的几个音节，和面前完全陌生的某个造物。但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之后，一切都会变得全然不同。

    “叫辛巴怎么样？”某个夜里他提议道。因为它是一只全身金黄的小猫，很有辛巴的风范。

    黑暗中她沉默片刻：“不要吧，肯定很多重名的。要不叫盐巴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他没想到竟然这么随便。

    “贱名好养活嘛，”她打了个哈欠，“而且意思就是说，猫咪是人类之盐！人缺乏盐分绝对活不下去，你看没看过《地球之盐》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，”他问，“讲什么的？”

    “不告诉你，下次一起看吧。”她翻身去逗弄小猫。

    盐巴，盐巴，盐巴。她给小猫倒食，替小猫挠痒痒，和小猫嬉闹，无一不是呼唤着这个名字。名字原来是愈念愈重，原来人类是这样生存，把这根脆弱的根茎扎下去，此处是冰层或沃土不重要，只要还有来处跟去处，它就能生长起来。

    在毫无关联的某一天，她忽然想起KK，终于知道她为何要执意抛弃那个名字。“陈诺”二字只与父母的祈愿有关，与她本人其实毫无关联。听闻一些少数民族给新生儿起名，没有父姓也没有母姓，名字只与大自然产生关联，叫风叫花或者某种小草。看来KK早已领略到那种自由，她很佩服。

    她想起自己那本未完的日记，抬头无一不是“小满”二字。它曾经是她长久的心魔。她尤其讨厌这两个字，所以曾经扬言要与他交换。直到后来，他也变成心魔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太满则溢，难道给她起名的人不懂这个道理？她觉得自己就是中了这个名字的魔咒，活得太用力太认真，所以痛苦和其他情感总是太超过，总是快要喷薄而出。可如今小猫不管不顾地要贴着她，身躯温软，要熨平她的创伤。

    她点开微信界面，发现KK刚给短视频点了个赞。她点开那个视频，是水獭合掌握住一个很难敲开的贝壳，反复在船体上敲击。她忍不住笑，没想到KK还会看水獭的短视频。

    “看，盐巴。”她发照片给KK。

    KK没两秒回过来消息：“给我吃一口。”

    她又回道：“那你要快点来吃，再过几天他就要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“猫之大，一嘴塞不下，”KK发过来一个水獭揉眼的表情，“我会来的，等这阵忙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