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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回家

    柳真住的地方离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脚程，平时都是步行回家。

    黑漆漆的天空无星无月，只有浓重如墨的黑色，黑得仿佛随时要流淌下来，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得长而落寞。路边的灌木丛融在了黑夜之中，街上稀稀拉拉的人像是斑驳的鬼影。

    柳真走路想事情的时候都微微低着头，她看着水泥地面被路灯圈出一块块黄色的斑点，脑子昏昏沉沉的，她思考那道未完成的数学题，但是越想越晕，脑子里像是一锅乱炖的粥，把数字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一起咕咕冒泡地煮着，最终变成一团稠密而混沌的糨糊。

    恍惚间，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下课铃声，莫扎特的《A大调第23钢琴协奏曲》第二乐章，清亮的钢琴声变成了一把银色的勺子，一勺一勺地挖着她的脑浆。她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脑袋，额头沁出一层冷汗。

    她闭上眼，强迫自己平稳呼吸。

    半晌，她站起身，用校服袖子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，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耳机，戴上。

    耳机里响起沉郁而迷幻的摇滚乐，厚重的鼓点，拖长的吉他音，像一层层翻涌的潮水，将她从脑海里那团黏稠的思绪中拉了出来。

   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，调整步伐，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
    离学校五分钟脚程的小区只有一个，是一个高档住宅区。

    柳真像往常一样，拐了几个弯，刷人脸识别走进小区，再穿过几条熟悉的小路，走上了楼梯。

    楼里有电梯，但是柳真不喜欢乘电梯，她觉得电梯太闷，她更喜欢一个人走楼梯，安静、空旷，这是一条属于她自己的隐秘通道。

    楼梯间很安静，空荡荡的，她蹑手蹑脚地走着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，但是楼梯间声控灯还是毫无征兆的亮了，惨白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。

    这是她放学后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，和声控灯玩耍，但是她从来没有成功骗过声控灯，即使她把脚步放得再轻。

    她怀疑声控灯还兼有运动感应的能力。

    到达某一层的房门口时，她突然又恢复了慢吞吞的状态，从书包里掏出钥匙，慢吞吞地开门。

    客厅里一片黑暗，只有一间房间里有亮光。

    她慢吞吞地脱下白色的系带鞋，换上拖鞋。

    “你回来了。”

    一个男声响起，带着点鼻音的少年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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