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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7/人定胜天 (第3/3页)
嬢为他和杜蘅缝掇的水鸳鸯,在两条素面毛巾的巾脚依偎着,针脚细密,颜色鲜丽。 新物什绣出老物件的精巧。 老妇人从不追问任何一个学生家里情况,更不问不再上门的原因,有的是满脸的识相。 在杜蘅说会来信,会把练字成果不断寄来时,嬢嬢露出慈爱的笑容,一夜饱睡的脸上有婴儿般的鲜嫩光泽,表示欢迎,承诺一定给她回信。 清晨阳光次第点亮胡同肠子,一间间院子跟着亮起来。 嬢嬢的眼神也跟着亮起来。 还是和从前一样,把自己的病灶放在阳光下。她向杜蘅和陈顺说起自己的病腿由来,大大方方,完全是老式大家闺秀的模样。 杜蘅当作第一次听,静静听,嗅嬢嬢身上好人民群落的樟脑丸气味。 现在,她也有一份侥幸,可以庆祝。 嬢嬢会在北京继续等待明儿和眉眉儿,小杜同志会继续练字来信,分别的场景并没有过剩的悲伤,很平静,很和美,很有希望。 两位老嬢嬢一直送到胡同口,相互搀扶,背后是一轮升满的太阳。 这幅画面,直到杜蘅坐上火车,好事的记忆还在展示给她看。 火车呼哧呼哧向前开进,车轮倾轧,车窗外一股股绿流变成浊流,在清浊之间不断交替,变化,直到有豆大的雨点出现在车窗上。 一路上,陈顺温暖干燥的大手一直包裹着她。 他为自己的迟到内疚,想用一辈子来道这个歉。 雨点像扑来的流萤,不管不顾一头撞上车窗,撞个粉身碎骨。 背后不知来历的陌生乘客正在大声打鼾,快乐熟睡,呼哈呼哈,鼾声十分强壮,简直是鼾声里的虎贲。把杜蘅听到艳羡。 她有预感,随行的行李包里肯定有一份名叫“失眠”的土产,即将被她带回草坝子。 果然,这次的失眠长得可怕。 她有十四天,也就是足足两周,几乎彻夜睡不着,或者彻夜扮演睡着。 对自己演绎入睡的本领原本充满信心,没想到被陈顺快速击破。 他太敏锐,什么都瞒不过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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