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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对于江城，他每时每刻都在表演。

江城上完表演课就被小陈送回了家，正是晚高峰，车子被堵在高架桥上。小陈怕江城不耐烦，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。

江城把窗户微微打开了个缝，他倒是没有不耐烦，透过车窗，江城看到夕阳最后那么点余晖映到了不远处那座高耸的大楼上，半面玻璃墙变成了暖橘色，像印象派的油画。

车窗外徐徐有风，但空气里混着汽车尾气，风都是热的，里头还带着汽油味，实在不算愉快。江城皱了皱鼻子，却固执地没有关上车窗，他呆呆地望着窗外，想起了曾经听奶奶说过的燕京八景，里头有一景就是金台夕照。

他记得自己当时说，以后一定要带着奶奶去看。

没想到，江城来了京城已经好几年了，燕京八景倒是一个都没看过。别说燕京八景了，他连故宫、长城、颐和园都没有去过，以后，怕是也没有机会去了。

北京城实在是座神奇的城市，一道矮墙，一条马路，东边是四合院，右边就是摩天大厦。站在胡同前的大槐树下，好像一脚踏在古今之间。这里有最金碧辉煌的高楼，也有无法想象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。

江城在梁欢的要求下，读过王尔德的戏剧，里面有一句词，是莎乐美对约翰说的：“你的身体真好看，像银白的花园。你的身体真难看，像得麻风病的人。你的头发真好看，像葡萄树的枝干。你的头发真难看，像纠缠的毒蛇。”

江城在读到这一句话的瞬间，就想起了北京城——这座城市也给了他一模一样的感觉。

“江老师，江老师！您的手机响了。”是小陈在叫他。

江城蓦然回神，透过后视镜，小陈看见江城在转过头的时候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。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里看到神婆喊魂，那些丢了魂魄的人在回魂的时候，在小陈的想象里，他们脸上应该也是有一瞬间的空白——就和刚刚江城的表情一模一样。

小陈忽然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，江城也是一个失了一缕魂魄的人。

江城拿起手机，发现是胡一鸣的电话：“喂。”

胡一鸣似乎心情不错，在电话那头热情地和江城打招呼：“江城啊，是我，胡一鸣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