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玉河(5) (第6/13页)
了矿场里边。 整天守在采玉矿场里的女人们大半个白天都在睡觉,躺在芦苇草棚里的吉尕往怀里搂紧她自己的,正在越长越大的小女儿。 她想总有一天女儿也要长到上镣穿环,黥字烙印的年纪,再给黥了的黑字上熨一个叉。 那样一来她就全完了。 女孩睡得正甜,棚子外边的晴天一片正大光明,可是吉尕只觉得全身一阵一阵发冷。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个什么办法。 有时候吉尕觉得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告诉女儿,应该说的,一定要说的,还有不应该说和不能够说的。 可是到了最后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 吉尕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女儿说过话了。 吉尕不能说话。 她没有舌头。 女人的舌头跟她两只手上的十个手指头一样,很多年前就被她的雪戎主人割掉了。 没有了舌头不能说话。 吉尕有一次用她的赤脚底板抹平了自己身子前边的沙土地。 她拳拳的收拢住另外四个趾头,使用支棱在前边的大脚拇指往沙子上面写字。 吉尕写,有,谁,认,字。 睡完了觉的女人下午围坐在河滩上慢慢等天黑。 她们当下没有需要做的事。 除了遇到送羊肉的买卖上门,要挑几个女人出去付账款之外,玉场里平时都让大家好吃好睡,好好歇息,归根到底只要她们到了天黑有体力,有精神,能够捡着玉就行。 女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,吉尕不能聊天,可是她能写字,她还能认识很多很多的字。 还有谁……认识字?吉尕把沙子慢慢抹平了又写一遍。 后来有个女人说,哎呀我呀,我认识字。 我可是读到了那谁谁的七律就能自己度曲的呢,那时候……那时候姐妹们给客人连着唱一个晚上,可是一首都不能带重样的。 有文化从来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。 在大周的世界也是一样。 人在西域安身立命,最要紧的是能种出很多小米或者养肥骆驼和羊,这些事情都不是非要认字才能做好的,所以足够幸运的吉尕在她做玉奴的那么些年里,一共就只遇上了两个能认识字的人。 吉尕第一回遇上的这个女人是个妓女,她在安西城里做妓女的时候读过很多诗,可以配上曲子唱给来睡她的客人们听。 有一天有一个客人听她唱了一晚上王昌龄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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