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证道(二) (第1/5页)
第十二章 证道(二)
在去赴宴以前,她又随他去医院探望奶奶。 如今她已转院到离家更近的地方,那里建筑的里外都已老了,透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味道。风景倒是水木清华,病房外便是半面窗子的树木,绿意盈盈。 她们来的时候是桂花盛开的时节,满室浓郁的清香,沁着新雨的冷冽清爽。遍绕藤架的蔷薇也还未谢,玫红缀满深绿。 他倚在枝蔓底下讲醉闹葡萄架的典故,又说后来潘金莲遇见替身陈敬济、始乱终弃也是在此。想来明年开春,这里的风景会更好。但入住的人很难再等来生命的第二个春天了,这是一家临终关怀医院。 藤架外是一道长河,河对岸是一片城中村,也像是还停留在上世纪。在等医院下午上班的时候,他带她去过一次。里头半片街都是不挂任何门头招牌的洗浴店面。鸟笼似的防盗铁网圈在外面,门只开很小一道。从缝里瞧去,灯光昏暗,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歪七扭八挤在沙发上,倦怠地玩着手机。 再往前是一家盲人按摩,檐下虽有灯牌却已半破了,玻璃门紧闭,外面贴着铺面转让的告示,纸已经泛黄褪色。拐过转角是更幽深的民居,门户紧邻,房屋割得似胶囊一般小。她们不再往里走。 如果不是近来的经历,年少的她竟全然不知世间还有这等所在。同样的人,却过着另一种无法理解的生活。 成长落在心上,只有浅淡的悲哀,似五黄六月的炎热天气也化不开的积雪。 她们到时,奶奶正睡着,老爷子陪在一旁,也是睡意昏沉。人到龙钟之年,自然而然就睡得越来越少,老爷子也不能例外。自从奶奶病后,他却异常地嗜睡起来,似是她的病将他的一部分精神也带走了。原来再貌合神离的夫妻,内里终究还是一体。她们结婚五十余年,早过了世人所谓金婚的年纪。流年似水,无相无形,却无所不在。 人生有限,也难有第二个五十年。 进房时有响动,老爷子忽然混沌地醒过来。还未睁开浑浊的眼,他就以为她们是来叫他,含混说,自己到了这年纪,早已不喜欢热闹,不去小孩的满月。 绍钤没将话戳破,叫来护士问奶奶近日的情形。她说这些天精神要好许多,下午还去院子里走动,晒了会太阳。他听过这些放心下,在奶奶的床边轻道过别,才带着钟杳打车去酒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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