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祥林嫂】 (第4/15页)
这事也一律。果然,特别的情形开始了。傍晚,我竟听到有些人 聚在内室里谈话,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,但不一会,说话声也就止了,只有四叔 且走而且高声的说:「不早不迟,偏偏要在这时候——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!」 我先是诧异,接着是很不安,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。试望门外,谁也没有。 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,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。 「刚才,四老爷和谁生气呢?」我问。 「还不是和样林嫂?」那短工简捷的说。 「祥林嫂?怎么了?」我又赶紧的问。 「老了。」 「死了?」我的心突然紧缩,几乎跳起来,脸上大约也变了色,但他始终没 有抬头,所以全不觉。我也就镇定了自己,接着问:「什么时候死的?」 「什么时候?——昨天夜里,或者就是今天罢。——我说不清。」 「怎么死的?」 「怎么死的?——还不是穷死的?」他淡然的回答,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, 出去了。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,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,已经过去,并不必仰 仗我自己的「说不清」和他之所谓「穷死的」的宽慰,心地已经渐渐轻松;不过 偶然之间,还似乎有些负疚。 晚饭摆出来了,四叔俨然的陪着。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,但知 道他虽然读过「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」,而忌讳仍然极多,当临近祝福时候,是 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,倘不得已,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,可惜我又 不知道,因此屡次想问,而终于中止了。 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,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,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 他,也是一个谬种,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,趁早放宽了他的心。 他也不很留。这样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。 冬季日短,又是雪天,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。人们都关了灯,仔细地做着 每晚必做的夫妇功课,但窗外很寂静。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,听去似乎 瑟瑟有声,使人更加感得沉寂。 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,想,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,被人们弃在尘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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